對方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，最前方的耿家村交上了火，王參謀長開始布置二線陣地，準備逐次後撤。

我還在等靜子的聲音，也眼看著對方急匆匆的湧了上來，鄰近的三個村落紛紛升起了濃煙；彈雨硝煙中的藤原部隊，面對如潮湧來的敵軍，穩的像磐石一樣，眼看著這一幕，終於知道當年的抗戰有多不容易。

山田遠遠看到對方的陣容也坐不住了，“大汗，不是撤退嗎？那就開始吧！二線陣地有兩公裏遠呢。”

回頭看看，已經沒人再歸隊，撤下來還能作戰的騎兵重新整隊，只剩兩百多人，基本都是吉達和色勒莫的手下，正要補充到陣地上。那就走吧，只要山田的火箭彈發出來，就趁亂讓藤原撤下，西涼軍兩翼打一陣亂槍，隨後我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。

剛要下達命令，色勒莫走了過來，“大汗你聽，什麽聲音？”

仔細一聽，這個聲音淹沒在各種響動之中，是不知道多少人在合唱，沒有歡快嘹亮，嗓音低沈，透著抑制不住的悲情，透著滿滿的絕望。

這是歌聲還是哭聲？哭聲震天？絕望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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鮑美德也停了下來，凝神細聽，興奮的說了起來，“大衛！聽見了嗎？這才是真正的戰場，不是只有槍炮和拼殺，不只是所謂的強弱；這才是戰場！覆雜、多變、甚至很浪漫！表達著人性，從頭到尾都是人的因素，這是永生難忘的經歷！從此你我都是軍事家了，因為只有我們倆才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，了解什麽叫做戰火！”

突然，前面煙霧彈造成的濃重黑煙有了一道縫隙，夕陽已經變為橙色，一束陽光透過濃煙射了進來，照在了對方的軍陣之中；若隱若現中，有一面黑緞子大旗在夕陽中閃耀，這面旗沒有任何圖案，看著普通，又有些不平常。

大衛現在不嫌鮑美德煩了，同樣不舍的回頭看著，鮑美德突然舉起了望遠鏡。

“那是塞薩爾的旗？他好像說過，任何圖案都不能出現在他的個人旗幟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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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著歌聲，我突然猶豫了起來，藤原還在戰鬥，自己卻不知道在等什麽。這時，耳機裏突然傳來鮑美德的聲音。“大汗，是塞薩爾！那是他個人的宗教旗幟！那一定是塞薩爾！”

“什麽！”

聽到了鮑美德的話，放眼望去，突然想起了那個‘老太太’。眼前……眼前漫天的煙幕遮住了陽光，眼前呈現的恰恰是黑色的天空，黑色的雲朵，而一縷夕陽卻指示出了塞薩爾的戰旗。她說我將失去一切？沖上去就會失去一切？放屁！我他媽的已經失去了一切，那是什麽意思？

是說我現在僅僅是即將失去一切？這不就是我在漠北苦苦尋找的天時嘛！難道剛才又沖早了？“老太太”的意思是……算了，人世間的事兒，正著反正說都對，還有啥好琢磨的，我接受命運，不再做那些逆天之事，在現實面前人還是太渺小了，最多也就是按計劃，向著末日沖擊！

馬局他們已經走近，也隱約聽到了東面傳來的陣陣歌聲，他們同樣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了，隨口問著，“大汗，真的撤了？”

“所有人停止撤退！”我看了看四周，哈爾巴拉的人已經在騎著破摩托車往後面運裝備。

“停止撤退！所有騎兵列陣！所有人出戰！”我大喊了起來，“每連一排橫陣！在霸王河北列陣！準備沖鋒！過了趙家村再加速！直沖敵陣！這次不再回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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藤原已經有了剖腹的念頭，而且越來越強烈，不但一敗塗地，現在還弄的傷亡慘重，回去根本不知道該怎麽交差；他正在布置炸毀炮兵雷達，耳機裏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他為之一振，“大汗！你說什麽？”

“不許後退一步！藤原，給我擋住他們！打掉兩翼騎兵！誰都不許再提問！大汗接管指揮！只許說是！”

是！”耳機裏突然安靜了下來，隨後傳來陣陣回響；王局猶豫了一下，也跟著大聲喊了出來。

“王參謀長，跑步支援耿家村！能拿槍的都去！騎兵撤下來去樹林後面列陣，現在就去！”

“是！”

“山田！一分鐘內把所有火箭發射出去！不是掩護藤原，打對方的縱深！”

“是！”

隆隆馬蹄聲逐漸臨近，馬木酒帶著騎兵列陣而來，一看他們舉的騎兵旗，竟然都是五星紅旗。

“馬木酒，你們把它當軍旗啊？”

馬木酒樂了，“這個旗啊，餓們對它有感情，覺著吉利。”

好吧，沒想到最後時刻，舉這面旗沖鋒的是他們。

這時，一名女兵牽著棗紅馬走了過來，“大汗，烏雲讓我把馬交給您，讓您最後沖鋒的時候用。”

她怎麽知道現在是最後的沖鋒？這是個不認識的女兵，圓圓的臉尖下巴，眼睛很大眼窩深陷，跟外國人似的；沒時間琢磨這事兒了，騎上了棗紅馬，從馬背上摘下了擴音器。

“蒙古騎兵在前！蒙古人上前排跟著大汗一起沖鋒！熱…血！熱…血！男人就是一腔熱血！吹起胡笳！跟著大汗直沖敵陣！和大汗一起，一起踏平這個世界！”

說罷，我幹脆扔掉了自動步槍，亮出了寒光閃閃的軍刀。

“保持陣型，一定要保持陣型！前進！”

低沈的胡笳聲驟然響起，它的聲音能穿越整個戰場，穿越時空；棗紅馬興奮的直立長嘶，北風再次卷起千百年的塵埃，升騰到了空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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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步向前，烏力罕的幾十名槍騎兵，帶著蒙古各部的旗幟跟了上來，哈爾巴拉舉著黃色汗旗緊緊跟在了身側；色勒莫和吉達率領剩餘的蒙古騎兵，面對著望不到頭的敵軍，無聲的列陣而出。只有他們知道還沒完，我們的腦海裏，都閃現著靜子在戈壁冷風中高歌的樣子，都清楚草原的風哪有停的時候，一直會吹到天邊，再吹上千年萬年。

馬木酒看著漫天的濃煙，聽著前方的槍炮聲，悲壯的胡笳聲，黑衣教近衛軍的吶喊聲，把帽子都扔了。“大汗在前面給餓們擋子彈啊！恁娃子們，餓就帶你們死一次！隊形別亂了，千萬別讓蒙古人笑話！王局幫忙看一下啊！快啊！”

王局最擅長的就是隊列，跟佳航一起橫舉戰刀，站在騎兵的出發陣地上指揮。

“第三排停！走！第四排停！走！……”

前方騎兵加速的聲音已隆隆響起，佳航也加入到了回回騎兵的最後一排，朝王局笑了笑，“我自己來，您別喊了。”

王局一楞，“那我呢？”

“您再學學騎馬吧！全體都有，走！”

戰馬還有不少，可是人已經沒了，一些牽著馬的蒙古女兵幹脆自己也上了馬，湊了一排橫陣，位於隊列的最後一行。

“我現在辭職了。”大衛朝鮑美德很平靜的說了一聲，找了把刀，進入到了女兵橫陣。

“我拒絕你的辭職！年輕人就是這麽不理性，跟我那時候一樣！”鮑美德的話像是總也說不完，“上帝啊，我剛誇完大汗冷靜。難道……我有一天會跟隨回回兒，與蒙古女兵一起並肩沖鋒？怎麽連條槍的都沒有！美國騎兵是要用左輪的，這刀好像沒開刃啊……對不起女士，請稍微讓一讓……謝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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